卧看残月上窗纱

作者:路来森 来源:《意林12+》

  月亮,有时只属于一个人,“一个人的月亮”,便显得特别幽俏。

  常常夜半醒来,举首望窗,月光,恰好洒在窗纸上。洁白的道林纸,洁白的月光,有一种白玉般的明净感。虽然看不见天上的那一轮明月,但内心的联想,却会使月亮更加丰满,更加皎洁明净,更是充满了神奇的幻想。窗外,恰有一株石榴树,石榴树碎碎的影子,投在窗口的上部,微风吹过,摇曳乱离,些许的幽幻,更是增加了夜的幽深,便觉得这个月夜,愈加迷离。

  随着时间的推移,月光由满格,渐至半满;半满的窗纸,一半明一半暗,世界仿佛也分成了两半。月渐沉,月色也在发生着变化,由洁白进而成润黄,润黄的光,软软的,抚慰着人的心,于是,这个月夜就显得特别柔和而丰润,让人沉醉不已。

  这个时候的我,内心就觉得特别宁静、明净,世间如斯,人生圆满,静好极了。

  宋建炎三年秋,李清照的丈夫赵明诚,因病卒于建康,李清照大病一场。病起后,李清照写下了《摊破浣溪沙》:“病起萧萧两鬓华,卧看残月上窗纱。豆蔻连梢煎熟水,莫分茶。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终日向人多酝藉,木犀花。”记其病情,记其彼时萧索的心情。

  “卧看残月上窗纱”,呆呆的,痴痴的,大好。一个人,静卧床头,看着一弯残月,缓缓地爬上窗纱,是何等的寂寞而孤独?内心的忧伤,便全融在这窗纱残月上了。亦幻亦真,那情景,那氛围,那一弯残月,只是属于李清照一个人的。她在想什么?

  月缺,等待着月圆?多少年后,犹然让我们怀思不已——南宋,词人眼中的那一弯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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