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里则林 来源:《意林12+》

  那一年,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姑娘。那时,我常穿过那条街,街两旁有狭窄的旧书屋,还有一个门口摆放着长椅的小卖部。而在街角路口的交会处,有一家包子铺,那里有我喜欢的姑娘。她有一双纯净乌黑的大眼睛,一头乌黑的长发,笑起来时很温暖,像太阳,可是她比我大了足足7岁零几个月。

  那些日子我总和她一起上学,放学,起先是顺路,后来是她发现我总与她顺路,便常常站在前面等我。她告诉我:“我感觉我应该带着你。”于是她就总带着我。

  “带着我”这种话让我心里很不舒服,但我又无从反驳,因为她读高中,我还在上小学。后来我们熟悉起来,就变成了“好朋友”,除了我们一起上学放学之外,还因为一个她需要我替她保守的秘密。

  那是在一次放学的路上,一个男生从背后绕过我,突然蒙住了她的眼睛,她整个人一颤,明显受到了惊吓,我第一反应就是要杀了这男生,于是“砰”的一声,我重重的一拳轻轻地砸在了该男生背上。

  男生转过头来看着我,问:“这是谁?”

  她摸了摸我头,对男生说:“他是我家附近的小弟弟。”说完对着该男生笑,男生听完也笑了起来。那一刻,我有一种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但是全错,站着不准坐下的感觉。

  “那是谁啊?”回家路上我问。

  “那是姐姐的同学呀。”她笑着说。

  我重重地“哦”了一句。她问我:“你是不是以为有人要欺负姐姐,所以生气啊?”问完她“扑哧”一笑。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点了点头。

  之后的周末,我正和小伙伴们打闹着,忽然在远处看见了她,她猛然间也发现了我,然后紧张兮兮地朝我这走来,开口对我说:“你不准说出去!”

  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一脸莫名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看到,上次那个男生从她身后走来,牵起了她的手。她依然温暖如太阳般地对我笑,只是那种感觉,不再像是我抬头能看到的那种太阳,而是像隔着屏幕看见了电视里的太阳,最后他们往远处渐行渐远。

  那一年,我11岁,第一次失恋。后来有一天,妈妈爸爸告诉我,我们要搬离这个城市了。

  然后我在街角的包子铺找到我喜欢的姑娘,我告诉她:“我要走啦,去其他地方了。”

  她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她一下安静了下来,又说:“你回来的时候,已经长大了吧?”

  我突然带点忧伤地反问:“我长大了回来,你还在吗?”

  她习惯性地“扑哧”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眼睛眯成天上的月亮说:“难道你要回来娶姐姐?”我“唰”地一下脸红到了耳根,觉得自己隐藏得这么深的想法竟然被她一语中的,直直地愣在原地,手足无措。于是她就抱了我一下,摸摸我的头,哈哈大笑起来。

  我坐上去往大陆最东边的火车。夜里伴着亘古不变的“哐啷哐啷”声,火车穿过夜幕下的繁星,穿过稻田上竖起的无数黄色灯泡;忽然车里的广播播报道:“热烈祝贺,普天同庆,我们的北京,申奥成功了!”接着没过多久,车里便爆发出一阵爆炸式的欢呼声,人们从床上跳下来,开起啤酒相互道贺。整个列车洋溢着喜庆。

  而我躺在床上静静地想,2008年,是多么遥远,还有7年,7年后我正好和现在的她一样大,也正好成年了。可她却仍然大我7岁。

  在“哐啷哐啷”声里,我觉得自己永远失去了心爱的姑娘。虽然她从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