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国”的小“情事”

作者:既禾 来源:《意林12+》

  这一年的寒假,小屁孩比我回家得迟一些。他打来电话说,老姐,我回我们的大帝国了。我在电话里吵吵着“谁要去接你啊”却还是言不由衷地迈出了家门。小屁孩是我弟弟,他老爸和我老爸是双胞胎,我们住在同一栋楼的上下层。

  其实,他不过小我一岁,但我总是喜欢叫他小屁孩,没啥特殊原因,就是看他愤愤不平的样子特别搞笑。不过,我也不开心啊,别人可以谈及青梅竹马,我回过头一看,整个童年都和小屁孩“混”在一起,不仅没什么青梅竹马,说不定还挡住了桃花。

  如今想来,彼此的记忆,简直就是对方不堪回首的机密历史的保险柜——

  小时候我俩溜去河边滑冰,小屁孩一脚踏进了薄冰下的河水中,害怕家长的责备,于是思前想后我们决定“火烤”。我跑回家“偷”来了打火机,结果,折腾了好长时间,却不小心把他的鞋给烤焦了。最后只得忍痛拿出了全部私藏的零花钱买了双同款,又花了几个小时在土路上把它穿旧,才胆战心惊地回家……

  每逢寒暑假,父母上班,就把我们留在家里。小屁孩不爱学习,他老妈特意吩咐我看着他写作业。起初我还尽职尽责地催促,没多久就被他说服了,两个人披着床单拿着汤勺大战几百回合,一起偷吃“垃圾食品”,偷看动画片,又在父母下班前拿着扇子给电视机“散热”……

  快高考的那段时间,我每晚都留在学校上晚自习。有一天下课回家走进小区,习惯性地看向自己和小屁孩卧室的方向。奇怪的是,卧室的灯没有开。

  拐过弯,发现爸妈正在楼下等我。那一瞬,我脑袋里飘过一阵很不好的感觉,嗡嗡作响。

  “上车,去看你弟。”老妈皱着眉,声音低沉。我声音颤抖着问:“他咋了?在哪儿?”

  小屁孩那天在放学路上,被酒驾的司机“追尾”了。

  我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夜里十一点了,小屁孩正趴在病床上。我看着他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

  “别哭啊,我都实现人类飞的梦想了……”疼得只能趴在病床上的小屁孩还在努力地逗我开心。

  小屁孩高考成绩不算理想,“抛弃”我去了很远的学校。十几年来,我们第一次相隔这么远。小屁孩爱玩游戏,他妈没有给他买电脑。他到学校后,经常去泡网吧。给他打电话时我朝他翻白眼:“爱玩你就玩吧,等别人在专业领域风生水起的时候,你也差不多打遍天下无敌手了。”想想,对一起玩闹着长大的小屁孩,我是第一次如此正经地和他聊天。

  没想到,电话里表现得不耐烦的小屁孩,那之后真的很少显示电脑在线了。偶尔周末“现身”,还和我“请示”一句:“今天闲着没事,打会儿游戏。”

  “呀,小屁孩长大了。”

  “嘁。老太婆。我这么听你话,放假回大帝国请我吃饭。”

  求学在外,便对故乡别有深情。小屁孩总是喜欢管故乡的小城叫大帝国,我在屏幕一头傻笑,想起了过去二十年的“帝国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