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等2则

作者: 来源: 《意林》杂志

  二十年前的电影票

  □木铃

  当我再一次来到左圩职高时,不同于二十年前在这里做学生,而是作为兼职教师来讲授《国际金融》这门课。教学生责任重大,不能总灌输课本知识,得让他们懂得比课本多。

  记得我上学时在图书馆借阅过一本《信托学》,中英文版。我想把这本书推荐给学生们读,能把英文版本啃下来对他们而言是个了不起的提升。我在图书管理员的帮助下,在置放废旧图书的小仓库里找到了那本书。

  读职高的时候,大家都在混,以玩和谈恋爱为主。我喜欢看书,作为同学中的异类,几乎没人叫我一起玩,因为我之前拒绝过几次。更没有人跟我谈恋爱,虽然我也暗暗希望能有个优秀的男孩喜欢我,但职高的男孩子都不怎么优秀,除了一个叫郝远的男生,属于阳光健康那一类型的。听宿舍里的女生说郝远对众多的追逐者一概拒绝,这让她们又恨又喜欢。恨的是郝远没有接受她们的追求,喜欢是因为郝远也没有被别的女生追到手。我听了其实也蛮开心的,理由和她们一样,只是没表现出来。

  毕业典礼那天,郝远问我毕业后的打算,我说我得考大学。郝远说,我和你一样。这是我跟郝远做同学以来的第一次对话。郝远看着脚尖问我,是否介意在艰苦冲刺之前先放松一下,看一场电影。我以为他要请我看电影,心怦然一动,脸“唰”地红了。但是后来郝远没有说请我看电影就道再见了,我为自己的青春期躁动而懊恼。然后我冷静下来,去图书馆还那本被我长期占据的《信托学》。我记得图书管理员很生气,说,你怎么在书上写了那么多字,以后让别人还怎么看?

  二十年后,我重新拿到了当年日夜相伴的《信托学》,就像是见到了久违的老友。我随意打开书,赫然看到里面夹着一张小纸片,是1994年6月30日19点20分的工人影院的电影票,反面写着工整的小楷:我会等你。

  给你一张电影票

  □谢可慧

  每年的三月十八日,父亲总会给母亲一张电影票,然后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手挽手地出去看电影。回来后,母亲总会把那张看过的电影票放在相册的最后一页,小心翼翼地合上,放在箱子的最底端,那么多年过去,厚厚一叠,已有八十多张。

  母亲从不避讳跟我说他们的故事,包括儿女情长,在她看来,那也是子女温暖的榜样。父亲与母亲恋爱在八十年代。八十年代还流行着相亲介绍,父母经过一介绍人相识,也算一见钟情,迅速恋爱。当时,父亲对母亲很上心。那些年,物资不全,生活贫瘠,家里经济负担又重,电影票像是奢侈品,两张五毛钱的电影票几乎要花费父亲一天的工资。父亲也很焦急,一面是铁板钉钉又捉襟见肘的工资,一面是花容美貌自己心爱的女子,于是父亲开始周末出去打零工,与饭馆的老板谈好价格,一天八毛钱,洗菜拣菜,收拾碗筷,每天下班还不忘花一两毛给母亲买包糖吃。母亲说,那时的糖的味道,现在怎么赶得上。每周二,父亲中午便会买好票,下班的时候,骑着老凤凰,接母亲吃饭看电影,父亲喜欢在每场电影后写点文字给母亲看。母亲说,那时的父亲爱写诗歌,看完电影后尤其。情意绵绵,才情斐然,一点也不输给诗人。父亲说:那时的母亲和诗也极强,兴布作诗,成了看完电影后回家路上的小情调。

  时常说,灵性是一种微妙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存在。如果说,电影票是有灵性的,那么它确实造就了父母这一段天作地合的婚姻。在一次次电影的你来我往后,他们于两年后的三月十八日正式登记结婚,登记前一刻,父母看完了上午场的电影,作为单身的告别。

  从那以后,因为组成了家庭,不再如从前一般闲暇,母亲忙着家事,父亲又忙着工作。于是看电影的时间少之又少。只是父亲无论多忙,都会在三月十八日那天,陪母亲看一场电影。奶奶说:这一对娃,真是持之以恒,看电影的习惯都可以保留那么久。父亲倒也应答:是啊,当初这媳妇可是电影票骗到手的。我们也要学学年轻时的浪漫,否则任时间蹉跎怎好?每每这时,母亲总会与父亲相视而笑,熟悉而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