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熊猫的泪珠

　　朱烟烟有点傻乎乎的，和她的名字不相符。有时，她望着窗外，呆呆的，一望就是很久很久。

　　我认为，这是作秀，斜着眼不满地说：“朱烟烟，看景呢？那么傻！”朱烟烟回头望了我一眼，再次扭过头。我非常不满地问：“老班喜欢你，你就以为自己是白雪公主啦？”她这次不只是没回答，连望也没望我一眼。她聚精会神地望着手里的一个瓷器熊猫，轻声哼着一支儿歌：“熊猫宝宝，给我笑笑。熊猫乖乖……”哼着哼着，两滴泪滑出眼眶，落在瓷器熊猫脸上，像是熊猫哭了一样。

　　朱烟烟是从另一所学校转来的。那所学校，最近出了一件很轰动的事：放学后，学校的一位老师为了保护自己过马路的学生而失去了生命。我猜，事发时朱烟烟肯定在场，因为被吓怕了，才转到这儿来。

　　我的猜测隔天就被常洋洋证实了。常洋洋说，昨天放学，她看到朱烟烟出现在张老师死去的地方……

　　因为这，我对她有点看法，可老班却对她青眼有加，这让我很不满。

　　那天，上课时，朱烟烟又拿出了瓷器熊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熊猫宝宝夺了过来，跑上讲台，送给老班。没想到，老班眼睛一瞪：“她玩熊猫宝宝与你何干？送回去。”我气得撅着嘴，灰溜溜地把瓷器熊猫还给了朱烟烟。

　　放学了，常洋洋贼兮兮地朝我招手，我们躲在女生厕所门边，她从兜里掏出朱烟烟的熊猫宝宝，说：“朱烟烟害得你受了批，我们要以牙还牙……”

　　没想到，朱烟烟就在厕所里，正在找她的熊猫宝宝。我们的话，她都听到了，她跑出来，望着我们，伸出手道：“给我。”

　　常洋洋看朱烟烟来抢熊猫宝宝，忙举起手一扔道：“接着。”熊猫宝宝飞来，我忙一把接着。朱烟烟转身来抢，我举手一扔，常洋洋没接住，瓷器熊猫向楼梯外飞去，摔碎了。朱烟烟大叫一声，跑了下去。

　　她小心地捡着碎瓷片，仿佛怕惊动了一个生命似的。我站在旁边，轻声说：“朱烟烟，我赔……”朱烟烟不说话，拾起碎瓷片，用手紧紧兜着，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了。以后，我再也没有看到过朱烟烟。

　　老班事后告诉我们，朱烟烟转到别处上学了。朱烟烟的妈妈，就是那个为了学生献出生命的张老师。当时，朱烟烟亲眼看见妈妈倒在血泊里，一直走不出那种悲伤和惊恐，患了自闭症。她的那个熊猫宝宝，是她小时候妈妈送的生日礼物。那支儿歌，也是妈妈教给她的。

　　后来，我们问过老班，据他说，朱烟烟已经走出了悲伤。可是，我们只是听说，却从没见过。

　　裴金超摘自《小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