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在短暂睡眠的间隙，牧犬阿蓬听到一个类似闷雷的宏大音波。它倏地跳出哨位——为冬牧场抵御寒风的山坡滑动了！一块块巨石争先滚下，轻易将木栅抹平，然后又向羊圈滚去。

　　阿蓬爪牙齐施，连啃带拽地弄开了羊圈的栅门。

　　对着主人的葬身之地发出一声肝肠寸断的呜咽，阿蓬便怏怏离去……它必须保护羊群穿过山谷，回到主人的弟弟居住的村子。

　　突然，前进的羊群停下了：月光下，三条饿狼一字排开——阿蓬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三条狼交换了一下眼色，正中那条大狼朝阿蓬劈面扑来，阿蓬用宽阔的胸膛迎上去。那家伙被撞翻在地，爬起身落荒而逃。

　　阿蓬撒腿追去。灵活的老狼不急不忙地跑在前头，还时不时冲它挑衅地冷笑。

　　阿蓬突然意识到什么，慌忙跑回羊群——果然上当了！慌乱的羊群边有一摊血。让羊群染上血腥是牧犬的耻辱！它冲动地循着血迹追了两次，又都理智地回到了原地。它决定赶着羊群上路。

　　谷口就在前面。突然，羊群如遭到狂风袭击般折回。又是狼！阿蓬怒火中烧，霍然转身，按倒了离它最近的一条狼，咔嚓一下咬断了狼的脖子。

　　狼群哄地围上！阿蓬咆哮着，一连咬伤了三条大狼。但再勇猛的牧犬也敌不过十几条狼的一齐攻击，不一会儿，阿蓬身上就出现了十多处淌血的伤口。

　　突然，它发现两条狼向石谷深处追去，那里有在它的掩护下逃跑的羊群。阿蓬冲上去，将后面那条狼撞了个跟斗；前面的老狼回过头，被阿蓬一口咬断了脖子。摔跟斗的狼眼露恐惧，调头追向不听指挥逃跑的羊。

　　伤痛和劳累，使阿蓬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后来疼痛也麻木了，这可不是好兆头！阿蓬不得不用舌头把伤口舔得刀砍火烙般剧痛，以唤醒自己的感觉，继续赶路。

　　离村子只剩半夜的路程了。

　　远处，牧人小屋的灯光浮动着……阿蓬用力眨眨眼睛，远处的火光在浮动，而不远处的灯光……是狼眼反射的微光！

　　一条显见是首领的大狼一步步逼近，一个佯攻的动作骗过阿蓬后，直扑它身后的羊群。阿蓬一跃而起，用伤痕累累的身子缠住大狼——它听到了自己在热血的冲击下突然强健的心跳声和牙齿凶狠的磨锉声……

　　清晨，牧人的弟弟被哀叫声惊醒了，他打开门：雪地上，站着一排满身血污的肮脏的羊，一条同样肮脏的狗扑倒在门边，双眼都被凝固了的血糊满，一条前腿上露出一段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