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外婆”的心劲

作者:李清浅 来源:《意林少年版》

  第一次见到外婆时我7岁,那年妈妈离婚了,她带着我回到那个遥远的小镇。外婆见到妈妈,随手抄起扫帚,追着她满院子跑,我在一旁吓得哇哇大哭。外婆这才发现我的存在,扔下扫帚,走到我跟前:“晴晴?”我吓得不敢说话,憋住抽泣,狠命点头。

  外婆把我们迎进屋,我发现床上竟躺了个人,两眼无神,像是智力有问题,外婆告诉我,那是舅舅。

  吃饭的时候,妈妈说让我在外婆家过暑假,外婆竟一口回绝了:“我要卖菜,还要照顾你弟,你把一个孩子扔给我算怎么回事?”

  妈妈低声下气地求她,外婆沉默了一会,嘟囔了一句:“我可只给你带一个暑假啊。”

  那年外婆55岁,在市场上租了个摊位卖菜。有时她会用轮椅把舅舅推到菜市场晒晒太阳。我很快就成了她的小跑腿儿,推着舅舅的轮椅挪挪地方啦,或者给谁家去送菜啦。她把我使唤得团团转,我不听话,她就会追着我整个菜市场跑。

  终于盼到暑假结束,妈妈却没有来,我吵着让外婆送我走。外婆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妈不会来接你了。”原来,妈妈一开始就没打算把我接走。

  我就在镇上上了学。多年后,我顺利考上县高中,外婆拿着我的录取通知书,竟然哭得两眼红肿。那时我已懂得外婆的艰辛,靠卖菜赚来的几个钱,不但要养脑瘫的儿子,还要供年幼的外孙女上学。为了提高我的成绩,她掂着一大篮子菜一次一次跑到我们老师家……

  高二那年,舅舅去世了。原以为外婆会轻松许多,孰料,看似硬朗的她竟病倒了。邻居们说,为了那个瘫儿子,外婆要强了一辈子。现在,儿子走了,她不需要再要强了。我担心外婆会一病不起,拉着她的手说:“外婆,你一定要好起来,你还得继续去卖菜,否则将来我考上了大学都没钱读书。”

  我知道,只有感觉到自己被需要,外婆才能迅速打起精神。果真,外婆用手指戳了我的头一下,说道:“小冤家,我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你们,送走一个还有一个呢。”我转过身去,不让她看见我的眼泪。

  外婆真的好起来了,而我也考上了一所很不错的大学。我把外婆接到我读书的城市。外婆闲不住,捡些废纸箱换些零花钱。就这样,我和外婆撑过了最艰难的四年。

  时光如流水,我生孩子的时候,外婆生了一场重病,我一遍一遍和她说话:“外婆,你得好好活着啊,将来你还得帮我带孩子呢。”我的眼泪打在她布满老茧的手上,老天可怜我,外婆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竟然康复了。现在,我的外婆已经87岁了。从我7岁那年被带到她身边算起,我们相守了32年。

  竹之语摘自《情感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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