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有多远

作者:雁阵 来源:《意林少年版》

  小海还清楚地记得,去年夏天的那场大雨。那天早晨,爸爸冒着雨,弓着腰,蹬着车子,带他去东海外国语学校进行入学测试考试。小海伏在那辆二八永久牌自行车后座上,就像坐在汪洋里的一条船上。他和爸爸呢,简直就是动画片里的那对马林鱼——一条小红鱼,一条大蓝鱼,曲曲弯弯闯过耳畔和脚下掠过的惊涛骇浪。

  早在七岁的时候,小海就闹着要去看大海,但爸爸妈妈总有各种理由搪塞。爸爸说,大海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太阳底下,一摊蓝汪汪的水吗?小海争辩说,大海有彩色的贝壳,有雪白的海浪,有软乎乎的沙滩!妈妈说,等有一天,小海出息了,带着爸爸妈妈一起去看海好吗?小海自豪地说,小海长大了,自然就是大海。大海它离咱再远,我一眨眼功夫就到!

  但是,这年暑假的看海梦注定也要泡汤了。五年级以前的小海是父母的自豪,几门功课都是顶呱呱的。但到了五年级期末,小海的成绩就像坐上了大滑梯,哧溜一下滑到了底。学校的氛围不行了,爸爸妈妈又没钱像其他家长一样给小海报辅导班强化,便商量着把他转去寄宿学校。

  9月1日,小海已经坐在了东海外国语学校六(2)班的教室里。晚上睡觉的时候,下铺的张晓宁竟然抽抽搭搭哭起来——他想爸爸妈妈了。小海也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妈妈卖最漂亮的时装鞋,可自己却穿着一双便宜的“地摊货”;爸爸说他开的火车值一千多万,可他却骑着一辆没铃铛的自行车。

  小海不哭,因为他和爸爸拉过勾的,他们约定这学期结束就去看海。但听着张晓宁压抑的抽泣,小海觉得喉咙堵得慌,心里就像一片海,不住地翻腾,翻腾,眼泪悄悄把新枕巾弄湿了一大片。

  杨树的叶子由绿变黄了,秋天,小海从书包里掏出一卷纸,神秘地递给爸爸。看到手里那张“学习标兵”的奖状,爸爸翘起了拇指。雪花开始在杨树林的上空飘落了,冬天,小海又递给爸爸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转眼到了小升初考试,但小海等到的结果却是:名落孙山。

  泪水和汗水的小溪混合着,流进小海的嘴角。好咸啊!爸爸说,海水就是咸的。这,简直和海水一样咸。

  这天,爸爸骑车带小海来到城市南边看河。“河有什么好看的?”小海问。

  “大海嘛,离我们也许有十万八千里,可是,你只要像这条河,不停地流啊,流啊……总有一天能走到大海,走到那一滩蓝莹莹的大水旁边,欣赏它在宇宙间自由的闪耀和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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